2011年2月14日星期一

烟火师

还不是很适应这个地方。我每一天都很累。本来就没这么容易在一星期内就适应这种把身分、朋友还有你都留在家乡,无名无姓只身来到这座我们之前听都没听过的小镇的生活吧?说起来我倒真的是无名无姓地来到这里的。我给自己取了个洋名。外国人都觉得我的名字不太好叫。

三天前开始下雪了。于是本来就只出去买面包的我更少外出了,只留在房间内吃带来的咖喱杯面。小时候我很憧憬雪景的,可是到了这里所有神秘就都幻灭成一堆发冷的纸屑了。

你迟早会适应的啦,然后年就会忘掉家乡,忘掉咖喱了,C说。对了你一走隔天这里就来了个烟火师。

烟火师?

嗯。现在想起来起来他似乎无名无姓似的,我们谁也没想到要问他的名字,都只叫他烟火师。他也不知怎的来到这里就找到了间木屋暂时寄住,就在我朋友S家对面。猜想是亲戚的屋子之类的吧。

你知道占卜师是负责告诉我们谁都没把握的未来的,可是这烟火师让我们看的是我们缅怀的那些失去了的东西,烟火师搬来的第二天上午S兴致勃勃地和我们说。于是当天晚上一吃完S的妈妈煮的晚餐我们这班五个人就跑去他家对面了。对了你还记得S的妈妈拿手的猪脚醋吗?

总之,木屋显是很久没人住了。S说他本来的邻居搬去住公寓后也没卖掉就一直空着。屋子里面的蓝漆斑驳,像地图里海洋包围着奇形怪状的大陆。水泥地上和百叶窗都有很多灰尘,似乎烟火师只随便打扫就住下了。

烟火师静静地坐在木椅上,无神的眼睛涣散地看着我们。脸色有点苍白令我想起小说里那些会活蹦乱跳的僵尸。

烟火师起身带我们走到木屋后院。经过房间时透过半掩的房门我看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不太大个的行李袋,而且床单有点发灰。

S先来。烟火师拿起一根筒状的烟花,让S低头,在S的头上绕了一圈一边喃喃念着一些不明的文字,然后便点燃引信。一束火光飞到半空中,然后不可思议地绽放成摇椅的形状。烟花的位置不可思议地低且形状很小。烟火师说如此方可避免引起警察的注意。

在我们还在迷惘于仪式本身和摇椅的意义时S的眼睛已经悄悄噙满泪水。烟火师接着陆续为其他人引出铅笔、泰迪熊和淋着雨的伞。整个后院像追思会,肃穆且无声。

最后烟火师为我放了个普通的烟花。其他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烟火师而我想起你离开前我们最后一次看的烟花,可是当我挽起你的胳膊想要把头靠在你肩上时烟花就隐身在黑夜中了。

对了告诉你哦那时跑来了一只白褐色的花猫吓了烟火师一大跳,很好笑啊哈。

接下来两天我们都一直跑去找烟火师。我网上认识的记者朋友,刚刚调来这里报社的M听了也跃跃欲试吵着要采访。

第四天跑去找烟火师的只剩下有我陪着M。S说够了她不要了她已流完今年她说应流的泪水。

M劈头就说她想看烟火师为自己放的烟火。这可怪了你几时看阿过有人去找算命是要他看自己的手相?

可是出乎我意料地,烟火师拿起烟花在自己的头上慢慢地转了一圈一边喃喃念着不明的文字,然后点燃引信。

火光射到半空中,然后啪地一声消失了,没有显现任何图案。烟花和烟火师同时哑了。

M也是看着烟火师讲不出话。烟花一发射她就诧异地发现烟火师是他六年前的初恋男友也是他唯一有过的情人。

回家的路上M哭着说六年前烟火师只身去了外地后便再也无法联络他了。所有的信件、信息、思念还有打过去的电话都会让她有错觉他是在和一个想象出来的男友谈恋爱。

过后M在家里还有点歇斯底里地撕碎了一本爱情小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写的那本,可是书里的故事流了满地。M被水稀释了的眼神怨恨地看着我说你们都是骗子。你觉得她说的是那烟火师还是我们这些小说家?

我没有回答。可是C的文字出现在msn屏幕上的文字慢了很多。

前情人真的只能无话可说吗?无名无姓地只身去了外地真的就会把家乡里的所有东西都忘掉吗,即使是爱过的人?

呃抱歉那烟火师听说来到这座小镇了,我得早睡,明天要早起去找他。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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